[光亮]棋幻平安 肆 夏越

写这篇文就是为了这章呜呜呜!!终于写到啦!

 

 

 

 

肆    夏越

 

 

 

  塔矢亮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这点绝不仅仅体现于围棋造诣,更体现在学习新事物上。但是有关于祓禊的仪式,单凭自学肯定还有所欠缺。于是塔矢亮便宣称病愈,回了趟阴阳寮,只花了半日时间就与同僚们打好了关系,也因此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同僚们的指点。可谓是如鱼得水。

  听闻夏越之祓的祭祀仪式,需由多名阴阳师共同吟唱大祓词,并在茅轮的周围舞蹈祈福。虽然进藤光从没在塔矢府邸里看到或听见邸主翩翩起舞或吟歌咏叹,但是塔矢亮本人却已经对祓禊的工作自信满满——以至于在仪式将要举行的当天上午还悠闲的在自家府邸里与光坐在棋盘前享受着自己最为熟悉的对弈的乐趣。

  ——所以说、塔矢这家伙,还真是能干啊。

  望着此时自己所执的白子正占上风的对局,光却悄悄的叹了一口气。远处断续传来的蝉鸣如同不可视的悠长丝线,缠绕着松软的云团,使之停驻于天际而不动,似乎连时间都因此变得凝滞了下来。

  但是时间究竟是不可能停滞的。现在已经是中午,在有一两个时辰就是祓禊仪式了。光的指尖在棋盒里反复的轻轻地翻搅着,朝对面端坐着的亮问道:“我说,你现在还下棋,不用去准备准备么?”

  “没什么要准备的啊。”亮头也不抬的回答。

  这时反倒是光有些着急了:“可你从来没在家里练习过啊?”

  “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亮在回答的同时,将黑子落在了棋盘一角。

  没有如亮所愿,即便是官阶微小如棋待诏,进藤光却也收到了夏越之祓入宫的邀请。由此,身为阴阳师所要在仪式上进行的一系列于现代人眼中显得有些怪异的吟唱和舞蹈,便要被在场唯一的一个现代人进藤光饱览无余了,所以就更加不愿意在那之前就被他看见、然后评头论足一番。倒不是担心被光嘲笑——毕竟对方根本没有嘲笑他的资本,不过要将头一次接触到的舞蹈和歌唱展示于众人,亮即便表现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可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紧张。不过他担忧的并非旁人的议论。唯独是光,只要一想到他也会在场,亮的心里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别扭的感觉。

  一种类似于害怕、却又不完全是害怕,当心脏异常急促的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同时,可能还潜藏着一些悄悄涌出的甜味。这种心情,到底该称之为什么呢?

  “公子,是时候更衣启程了。”侍女的声音隔着御帘从箦子上传来,打断了亮的思绪。

  “这就来。”他转过头去回道,继而又对光说:“这局棋暂且下到这里。我要走了。”

  “晚上回来还接着下吗?”光问他。

  “那当然。”

  亮一边回答着,一边从榻榻米上站了起来。他注视着光的眼睛,似乎蕴含着一丝笑意。好像很少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呢——然而当进藤光缓过神来的时候,那双眼眸已经距离自己太近太近,如同夜空在一瞬间压了下来,连带着闪烁的星芒都要要坠进自己的眼睛里一般。

  “等我回来哟。进•藤•公•子。”

  凑近尚未回过神来躲闪的对方的耳畔,塔矢亮拿捏着恰到好处的轻柔语气吹拂着他的耳廓。那温热的吐息刻意将最后的词语一字一顿的说出来,带有某种戏弄的成分,着实把光吓了一跳。

  ——与其说是被吓到、倒不如说是害羞更为贴切。不过当他几乎跳起来往后缩了缩时,亮却早已后退了几步,留给光一个狡黠的眼神,然后甩了甩衣袖,跟随着侍女往偏殿走去。

  “什么嘛……”

  直到那逸然的背影从长廊的尽头消失,光才终于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起来。他下意识地将手触上自己的脸颊——滚烫的温度究竟是因为暑热还是别的原因,他心里清楚得很,却反而难以令自己置信了。

  这根本就是犯规啊……他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在此时突然响起的蝉鸣仿佛某种隐秘的嘲笑,让光满心不甘的躺倒在了榻榻米上。

  无论是自己还是塔矢、明明在其他事情上都是很果敢坦率的啊。他皱着眉头思考起来:为什么到了与彼此最为息息相关的事情,却温温吞吞地僵持了这么久也没得出结果呢?

  他翻了个身,望向箦子外庭院里的景色。虽然树依然枝叶茂盛,但桔梗却已经悄悄地冒出了嫩紫色的骨朵儿,有的甚至已经绽开了柔软的花瓣。小小的倒影盛开在平滑如镜的池水面上,被浮上来换气的金色锦鲤轻轻碰碎,化作一汪碧色的涟漪。

  不知不觉,已经是夏末的时节了。也就是说,他与塔矢亮莫名其妙的来到平安朝,已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了。

  “对啊……!到底该怎么回去呢……”

  旁的不说、不久后就要开赛的本因坊战还在等着他呢。虽然待在这里的日子悠闲自在,甚至比从前还要滋润——各种意义上,偶尔还能见到佐为。一直待下去、或许会得到更多与佐为对弈的机会。但归根结底,平安朝不是属于自己的时代。进藤光默默的想。他不是属于平安朝的一个小小的棋待诏,而是一名年轻的十段棋士——今后还会获得更多更响亮的头衔,凭借自己的能力,怀揣着佐为未完成的梦想,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的时代。

  ——和塔矢亮一起。

  他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

  所以说、得想办法回去才行!光从榻榻米上坐直起来,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先前那一星半点的惆怅之意瞬间便没了踪影。

 


  虽然与亮一样收到了夏越之祓的邀请,但光直到傍晚才被准许入宫。早些时候,阖宫前往神社的祈祷已经结束,小官入宫仅仅只是为了赴宴,简单来说,就是凑个热闹。

  这样想来,阴阳师们的祈福仪式怕是早就在御神社里结束了吧。光坐在辇车里静静的想。乌云遮掩了本该皎好的月色,使得一路上陪伴进藤光的唯有那车轮滚动所发出的延绵不断的吱呀低鸣。

  宫里盛况空前,比光初次来时要热闹百倍。朱雀门前流光溢彩,紫宸殿内外无处不张起明灯,若非仰头望向夜空,简直要以为自己正置身于白昼时分了。盛装典雅的各路达官显贵谈笑风生,五色十二单衣穿行于长廊间侍奉的女房分外娇俏,仿佛在天空中架起了一座彩虹桥。此情此景,实在让光目不暇接。

  但是官阶低微的棋待诏并没有资格进入最为辉煌的主殿。进藤光的座位远在大殿外数十米。箦子上烛灯微弱,倒是离空旷的庭院极近,甚至能感觉到微凉的晚风迎面吹来。光不禁打了个喷嚏。他撇了撇嘴角——早知道还不如不来呢!

  百无聊赖的光只好将视线投向了笼罩在夜幕之中的庭院。在庭院的中央,静静的伫立着一个巨大的茅轮,茅轮上缠绕着许多白色的注连绳,虽然看不出什么门道,却也让人能察觉到一种神圣之感。

  忽然,从远处传来悠扬而空灵的乐声——像是出自于某种管乐器。渐渐的,由某个节点开始,又添上了弦乐的丝丝环绕。四周围的宾客闻声纷纷安静了下来。

  这时,踏着乐声的节奏,从偏殿的方向走出几个身着素衣、头戴乌帽子的身影。他们脚步轻盈,举手投足间捎带起的微风牵动着衣袖与衣摆,如同飞鸟凌空时张开的羽翼。

  夜色昏暗,耳畔回响着如丝如缕的动人曲调。任凭光怎么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起舞之人们的脸容,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如同精灵般围绕着茅轮翩翩起舞的人儿,一定是来自于阴阳寮的阴阳师们。

  这时,月亮似乎贪看这美妙的祈祷之舞,眨眼间便拨开了层云,露出皎洁明媚的身影。在圆月轻辉的照拂下,进藤光的视线中,一个墨绿色长发的姿影忽然变得明晰起来。

  反耀着淡淡月色的长发如同孔雀引以为傲的纤长翎羽,在晚风习习中随着主人的身姿舞动而自由的飘扬。他仿佛月光一样飘渺遥远,让进藤光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几乎每天都与他一同对坐在棋盘前对弈的塔矢亮。但犹是那一仰首一低眉都散发出的端庄稳重的气息,无论是在月光下徘徊起舞还是在棋盘前沉思落子,都是那样的相似。

  这独特的、仅仅属于塔矢亮的气质与魅力,无论变换成何种模样,都能将进藤光深深地吸引。

  直到乐声停止,光才终于回过神来。

 


  终于挨到宴席散去,光在丞明门前找到了载他前来的牛车。他撩开辇车的门帘,才发现塔矢亮早已在里面恭候多时了。

  “总算来了。”亮轻叹了一口气:“玩的开心么?”

  “……勉勉强强。”光扯开一个微笑。

  牛车缓缓地驶动起来。光小心翼翼的坐到他的身旁。亮已经将乌帽子摘下来、放在了膝上。距离很近,光甚至能够看见透过轩窗流入辇车内的月色洒在亮随意放在膝头的指尖上,在指甲上投映出清丽的色泽。

  “你……今天,好厉害啊。那个祈福的舞。”光支支吾吾的,即便是由衷的想要赞美对方,可是却连心中的万分之一也没能表达出来。

  “你看见了?”昏暗的辇车内,塔矢亮望着窗外的视线转向了进藤光。

  光点了点头。“你说想看看皇宫的样子……今天可算是看到了吧?”

  “是啊。”亮说着,扬起了微笑。他倚着轩窗,眼睛里也倒映出了月亮的光芒:“早些时候去到的御神社非常壮观。到了宫里也真是开了眼界……宫里的装换很华丽,宫人也彬彬有礼,怎么说呢……总之是一次绝妙的经历。啊、对了,不知道是不是风俗习惯的缘故,我还收到了几个宫人递给我的信笺——”

  完全没在理会对方兴致勃勃的话语,光不假思索的将嘴唇贴上了对方的嘴唇。

  没有想象中的柔软。不过也是意料之中——毕竟是男人嘛。但双唇上袭来的温热触感,仿佛停驻在掌心中的樱花花瓣,沾染了舒适的温度,同时散发出隐秘的沁甜。不知道这所谓甜味是否真的存在,但进藤光却感觉自己像是吃到了全世界最甜美的点心,类似于幸福的感情来不及做出表达,便化作了心口一阵紧缩的愉快的疼痛。

  “唔……”

  被突然袭来的亲吻打乱了节奏的塔矢亮脑海里一片空白。原本回响在耳畔间的颠簸的车轮声早已悄悄淡去,剩下的唯有不知是来自于自己还是对方的过于暧昧的呼吸声,回荡在耳边,敲打在心上,令亮悄悄地揪紧了膝上的衣料。

  月色固然很美,却怎么也比不过初吻的滋味。而此刻的月光又显得太过清冷刺眼,让进藤光不禁闭上了眼睛,想要潜心品尝那份柔热,下意识探出舌尖,轻轻地舔了一下塔矢亮略微颤抖的嘴唇。

  ——却被对方猛地一拳击中了脑袋:

  “进藤光!!你这混蛋……”

  没想到常年执棋的手揍起人来还是挺疼的啊——被厉声喝住的光揉了揉遭到猛击的脑袋,一时间竟再没有别的感想,什么也说不出来。

  只见塔矢亮紧靠着辇车的角落,匆匆忙忙的用手背抹了抹嘴唇,恼怒的瞪着他。

  “……就是那个意思呗。”光如实回答:“我喜欢你啊。”

  亮愣了愣、随即移开了视线。他不记得月光有这样灼热的温度,竟然能将自己的脸颊都照得发烫。

  “这是很失礼的事情啊……!”他压低了声音,唯恐驾车的车夫听见他们的动静。

  “啊、嗯……我知道。”光囫囵的点了点头。

  亮不禁更加严厉的瞪着他:“知道你还做?!”

  光眨了眨眼睛,继而抓了抓后脑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亲上去了……”

  “搞什么啊……”

  亮朝他投去一个“不可理喻”的眼神,继而便只顾望着轩窗外颠簸的夜色,试图忽视先前被光亲吻时那几欲动摇的心情,紧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只有他自己听得见,除了车轮碾过宫道的声音外,还有自己胸腔内那炙热咆哮着的心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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