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成]銀座ラプソーディ 09

有西西出没!

然后保佑下周开票能中初日呜呜呜呜西西也想中呜呜呜呜(








-ギムレット-

 

 


  青葱的草坪里,明亮着糖煮黑豆般的眼睛,麦黄色的垂耳兔一动不动匍匐在巨大的彩蛋旁。不远处,属于兔子们的小屋还在施工。挎着榔头的工人们在斜梯上调整灯饰的细节,下面辅助的则小心翼翼的绕过人工草皮,避开尚未穿好时装的人台和准备摆放皮包的展架。有几个留意到驻足在窗前的男人,或许是被视线中孩童般纯真的惊叹所动容,反而主动朝他点了点头。

  走出去十几米,增田才发现小山还站在通明的橱窗前,只好又快步倒了回去:

  “……看够了没。”

  “啊、不好意思。”小山朝工人们笑笑,眯弯的笑眼流向增田:“走吧。”

  一旦离开橱窗,梦幻就与火柴的微光一同熄灭。黎明前昏黑的寒意贯穿银座街区的主干道,清扫了早春稀薄的片影。增田把手揣进外套的口袋:

  “还是圣诞节的更有看头。”

  “那是自然。”小山打开了话匣子:“圣诞节的橱窗是我的定番路线……”

  增田瞥向他:“定番路线?”

  “这个橱窗是银座最大的,要是路过肯定会停下来看看。”小山说着,往身后撇了撇下巴:“然后朝我们现在走的反方向,到橡树西路那边……まっすー知道吗?”

  “不知道。”

  “从入冬到新年以后,一两个多月吧,路灯会有特殊的照明投射到路面上,是像欧式万华镜那样的花纹的时钟,一分一秒的转。女孩子站在灯底下,就像换上了灰姑娘的晚礼服……”

  “啊。”增田跳过了那些甜美而不必要的描述,直接对上他的视线:“穿过橡树西路,就到了你常连的那家酒店。”

  小山不语,笑着点了点头。增田故意做出装傻的表情,空手做起笔记:

  “不错。学到了。”

  “你学什么?”小山打趣:“你不是嫌那边酒店远吗?”

  “我才不会去你常连的酒店。说的是路灯。”增田略显嫌恶的瞥了他一眼:“想象了一下,确实挺浪漫的。”

  “对吧!”小山一下子振奋起来——增田并不是那种顺着空气随意夸赞的类型:“普通听说都会觉得很浪漫才对……”

  增田饶有兴趣的追问:“是哪个人不普通了?”

  数秒的沉默被脚步声带过。小山想了想,捏着腔调:“秘——密。”

  “恶心。”

  “诶……”

  他赶忙跟上逃走的增田。主干道的红灯转绿,飞驶而过的卡车翻腾起冷风刺骨。小山缩了缩脑袋,发梢划蹭着外套衣领唦唦作响。他抬头望了望,云翳混沌着浓紫色,是平平无奇的阴霾的夜空,存在于无数可有可无的记忆的末节,难以找到适合抒发的入口。他也不记得带加藤去橡树西路时是怎样的天色了。好像是他的休息日,邻近午夜,路面上的店铺基本打烊,黑暗中,一盏又一盏美丽的投影排列成秘密的舞会。加藤左右看了看灯,最终瞥向他,好像看穿了铺在柏油路上玻璃砂般的他的沾沾自喜:

  “你觉得这样能讨我开心?”

  “嗯?是讨我自己开心罢了。”他有的是现成的退路和台阶,在对话里习惯了纵横无尽:“就是想着和しげ酱一起来看看。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欣赏这么漂亮的灯,多没趣啊……”

  或许是略微下沉的句尾成功引起了加藤的垂怜。他看到加藤默默望向路的尽头,似乎尝试着去体会和他相同的情绪。他知道,加藤和他不一样,喜庆的节日不会群聚庆祝,繁华的风景也能平静俯瞰——的确是他需要加藤的垂怜,而非加藤对他有多余的依赖……

  “冷死了……!”忽然起风,加藤缩了缩脑袋,发梢划蹭着外套衣领唦唦作响:“回去吧。”

  “回去不也一样……啊、”

  旋转的光的花纹一到时间齐齐熄灭。直到刚才为止还异样绮丽的街景刹那间归于平凡寂静。趁着难以言喻的余韵,小山牵起他的手:

  “唉,真的好冷……”

  “喂……!”

  “怎么?不是想回去吗?”

  他不理会加藤试图挣脱,仗着路上人少,便整程都十指紧扣——只不过他嫌太冷的那个房间再回不去了。加藤离开后不久,他的房间就变卖作一个小型事务所,百叶里面也装上了严严实实的窗帘。不需要对着那个窗口表演,小山就丢失了一样微不足道的趣味;后半夜没有了至近的去处,照样有许多打发时间的方法。他撑着伞,碌碌走往悠长的雨季的反方向。降雨果然没能压住青烟渐渐蔓成大火。山林被焚烧,原野被侵蚀。等灰烬和余味散去,他站在安全地带,远远观望,才发现那里依然留有城池坚固的残骸。

  他不至于一心守着废墟,只当是平添了件纪念品。东西是好东西,扔不掉也情有可原。不如说加藤送给他的十字架耳钉已经成为日常搭配必不可少的首饰。疲倦到一定程度时,他面对着包厢的窗,甚至能从耳钉的反光里看到加藤的眼睛——加藤其实从未远去:杂志连载不停,小说也成功出版。有段时间他天天都能在地铁站书店摆在最外边的书架上看到加藤的名字。当然也不是没有去翻看过他的新作和连载的随笔,只是怎么都觉得不如他和自己的故事精彩。但正是这样的作品为加藤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幸运。是他被加藤的甜言蜜语给骗了才对。他根本没有为加藤带来幸运。或者说,没有他,加藤也照样——才更能闪闪发亮。

  起初确实有些后悔,可涉猎万千,他自知不具备牢牢掌握住其中之一的能力。即便后来手越无意间告诉他是美禄去威胁了加藤,他也没有怪罪谁——要怪只能怪自己,而他又不情愿让自己在精神上负罪累累——毕竟人只要往前看,就总还是会有大把美好的事物的:

  “噢噢,差不多满开了诶。”

  深夜下班后常连的家庭餐厅在二楼。窗外被路灯照亮的樱树花枝近在眼前。增田飞快地翻看菜单,头也不抬。

  “好冷淡啊。”小山嘀咕。

  “嗯。饿了。”

  增田不否认,按下传呼铃。饶舌般向服务员点完了菜,小山接着搭腔:

  “是啦,明天陪我一起去涩谷吧!你之前是不是有看中的衣服?”他撑着下巴,抛出亲切的枝桠:“结束以后请你吃烤肉。”

  增田放下喝了一半的冰水,稍微抬起视线:

  “……你确定明天能谈下来?”

  “就算谈不下来,也肯定能见到店主了。”小山半是诉苦:“小哥哥们虽然很好说话,可一聊到经营面口风就变得很紧,不过架不住我混了三个月打好关系,总算答应让我和店主见上一面……”

  “关西人心真大。”增田苦笑:“要是我早就把你轰走了。”

  “我既是客人,又是同行前辈,怎么能轰我走呢?”小山轻巧反驳:“而且那边都是年轻人,热热闹闹的。比起说话技巧,感觉更像是普通的敞开心扉聊天,所以我也就说明来意,不打算再兜圈子了。”

  增田挑眉:“这你可就比不上人家了。”

  “原话奉还。”小山恭恭敬敬的回以微笑:“但这不就是我们的特色吗?”

  增田微微靠向椅背,倒映在窗上的脸容被繁重的樱花缭乱:“……那店主怎么会要你去谈下那家店。”

  “倒不是看中店的氛围。好像是因为要在涩谷那边展开新的事业,所以单纯想要个据点。和我们这边关联不大。”小山解释道,注视着他的视线里透出狡黠:“怎么,你怕了?”

  增田瞪了他一眼,把冰水喝光:“我不陪你去了。”

  “太小气了吧——”

  “不是你给我从明天一开店就排了预约吗。”增田反问。“等你什么时候谈下来,再请我吃饭吧。”

  “唔……好吧。”

  店主对外称小山为俱乐部的经理人,将部分经营也交给了他。最近忙里忙外帮店主开发新店铺,小山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数年前身为营业职时充满朝气和干劲的状态,像是从浑水中蹚过,反被洗去了泥沙,该有的灵活半点不少,没有的稳重随年纪增加——当年倘若没有遭人诬陷,自己或许已经当上了营业部长。而加藤也在向往的世界站稳了脚,不再需要用谎话去堆砌自尊。小山忽然想:明明应该现在和他相遇才对——无论是不动产的营业部长还是银座的俱乐部经理人,比起牛郎,显然都更能让加藤坦率而自由的和自己打交道……

  “时机未免太好了吧!”

  增田正准备按传呼铃加菜,刚才下单的菜品就端了上来。他笑着对服务员嘱咐道:“小姐姐,麻烦再加一份鸡汤拉面。”

  “是啦。”——相遇哪有这么好的时机。满桌的热气腾腾也勾起了小山的食欲:“我也加份一样的。”

 

 

 

  涩谷的夜晚比银座更富有鲜活的能量。名叫“月下香”的俱乐部坐落在卯立山町,虽然不是一般意义上最优质的商圈,却被多家live house包围,如果是作为演出结束后和想要签约的乐队商谈小酌的据点,那就不可谓不是一等地了。再加上店主开出的条件丰厚,若不是三番五次见不着这边的店主,小山自诩不出半个月就能把转让权谈下来。

  拐进小巷,与几个背着吉他的男女擦身而过。横纵几条街,只有这么一家牛郎俱乐部。在门口揽客的青年眼尖,隔着马路就开始朝小山挥手。小山笑着叹了口气,也提起兴致扬了扬手。

  “又是小山桑!”重冈的大嗓门响彻在人来人往之间:“你最近是闲得慌吗?怎么几乎每天……”

  话到一半,就被身旁的神山用眼神捅了一刀。小山倒是毫不在意,温和解释道:

  “今天是事先和桐山君约好了才来的。”

  “里面请。”

  不等重冈再说些什么,神山推开店门,领他往俱乐部里走去。穿过一楼热闹的舞厅和吧台,二楼才是安静待客的半隔断式包厢。小山上下打量神山的衣着,忽然问道:

  “今天是かみ酱走外环吗?”

  “我又不是山手线……!”神山叫道:“您就是等着我吐槽吧?”

  “嘿嘿。”他拍拍神山的肩:“绿色的卫衣很合适呢。”

  神山谦卑的笑笑:“今天中间有事回了神户,我临时从后厨出来代班,都是私服……还请您多指教。”

  “かみ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啦——很帅气噢?”小山愉快的侃侃而谈:“这年头像你这么认真的男孩子出来做牛郎,肯定很容易让客人陷入真情实感……”

  听他这么说,神山一个劲的摇头,将话题转回到小山身上:“我比较希望能像您这样,充满余裕。”

  小山细细品味着他的话,沉下微笑:“我看起来不够认真,所以容易让重要的事物逃走呢。”

  “实在不好意思!明明和您约好了……”

  从后厨推门而出,桐山西装革履,双手合十,本就呈八字的眉头更加无辜的倾斜:“我们店主今天有要紧事,您得再稍微等一会儿……我们小泷马上端酒来,还请您边喝边等。”

  店里的招牌虽然是两个高个子的帅哥,但就小山这么些天的观察,最如鱼得水穿梭在客人之间的莫属桐山。搞不好桐山才是这里的营业额冠军,所以顺带负担了一部分经营管理——和自己是十分相似的立场,让小山也不由得放缓了态度:

  “你们忙。我不着急。”

  如果顺利谈下来,他一定向店主进言希望把这些小哥哥们原封不动的留在店里。确实如增田所说,这样的空气是银座所缺少的。而店主作为这些小哥哥们的同乡,大概也会喜欢这样的气氛才对……

  “晚上好——”

  青年的长腿闯入沉浸在精打细算中的小山的视线。小泷屈膝跪下,一边端上菜品,一边兴冲冲的说道:

  “这是我新开发的前菜,后厨说要是客人们评价好就给我加进菜单里。您尝尝要是觉得好吃的话记得回去之前向かみ酱夸夸我就行。”

  小山瞧了瞧,虽然说不上精美盛在小碟里的菜叶的名字,但这也并非重点:“好厉害!帅哥还会做菜……”

  “稍微有点兴趣的程度,和后厨他们没法比。”小泷咧嘴笑笑,看起来就像擅长撒娇的大型犬。他接着将托盘上的玻璃杯正到桌面,打开瓶栓为小山斟酒。

  小山瞥了眼标签。酒不名贵,是物美价廉的威士忌。小泷手势娴熟,酒液张开指缝,缓缓将杯中的冰块握紧。被浸染成琥珀色的杯壁上密织着错综的菱形,宛如水晶吊灯下旋舞的裙摆。是很稀少的款式,稀少到小山迄今也只见到过两只——在那个甜蜜的房间里,圆形的手指,痛饮的喉结,干杯的轻碰,液化的水珠。冰冷又炽热……

  他空咽了口唾液,只微笑赞美:“好漂亮的酒杯。”

  小泷低头看了眼,轻快的回答:“是我们店主的收藏品。我们店里好多器物都是店主自己的,刚开业的时候来不及准备,可帮上了大忙呢。”

  小山愣了愣:

  “……你们店是什么时候开业的来着?”

  “唔……四年?快五年了。”

  “望、”

  这时,另一个高个子英俊的青年压低声音,从沙发背后招唤道:“那边还等着你呢。”

  小山朝藤井点点头,示意他不必介意,然后拍了拍小泷的肩:

  “别让客人等久了。”

  两人朝小山鞠了一躬,匆忙离去。他端起玻璃杯,一饮而尽。沉落回杯底的冰块模糊了菱形的纹样。但五年正好是加藤离开的时间。小山四下转动眼珠,反而愈发搅起不可思议的汹涌起来。他起身走向卫生间。盥洗台背后深色的墙面将他的动摇暴露无遗。他洗了把脸,发现耳垂上微微摇晃着十字架的耳钉。反光里,他没有看到加藤的眼睛——卫生间半透明的指示牌的深处,隐隐显露出通往楼上的台阶。

  造访多次,他还不曾被任何人介绍过店铺有三楼。小山深呼吸,沿着楼梯往上。半隔断式包厢之间愉快交谈的声音逐渐沉入海底,墙角安全通道的绿色小人标识与他逆行。狭窄的楼梯晦暗,不过很快就看到了一扇虚掩的门,门框的缝隙里溢出鹅暖的光,仿佛橱窗里梦幻的乐园。

  他轻轻推开门。蓬松黑发的背影安坐在电脑屏幕前。细密的字里行间,传来流畅敲打键盘的声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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