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成]打上花火 薫風(上)

大家好!一定没有人记得这篇了吧哈哈哈哈哈(((((

争取这个夏天写完!!

今年的烟火大会也好棒啊|*´艸`*)








薫風、




(上)




  “打扰了……”

  小心翼翼推开和室的房门,加藤环视一周,数秒前还隐隐雀跃的心情很快便冷却下来。然后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其实不应该这么一反常态,对未知抱有什么期待的。

  他把满满当当的背包卸下,掀起的曡的干草气味变得更加明显了。加藤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最初在网站上预订这家旅馆时,主页上明明写着去年内部全新装修,直到从业员的女孩子带着自己穿过走廊时,一切都还漂亮而富有韵味,偶尔瞥到正在清扫而敞开的房门内也全是崭新的洋式。可拐上楼来,唯独这个最靠角落的房间,无论是门口褪色的障子还是朴素的家具,显然没有任何翻新的痕迹,古旧得像是牢牢锁住了漫长的岁月。

  反正只是小住几天罢了,足够干净整洁就很好。加藤放弃斤斤计较的情绪。他打开行李,从里面翻出笔记本电脑和被挤折了边角的稿纸,左右看了看,最后选择拿去了缘侧靠窗的矮桌。矮桌旁的藤椅像是用来乘凉的,实在不方便伏案,于是他把主桌下摆好的座布团一路踢到了矮桌那边。

  缘侧的窗外,阳光蔓延着茂盛的绿意,如同被稀释的墨水。不可视的夏风执笔,正缓缓撰写稿纸尚且空白的一格又一格。

  他感到胸口一紧,像是猛然产生了实感。某种关于叛逆与前进的实感。电车换乘巴士的时候,他被推搡在车站拥挤的人潮间,夏季总是炎热得那么相似,前往的目的地远也远不出县内,尚且熟知的风景和几乎被同化的心情,使他差点忘记这并不是什么带薪休假的旅行。

  加藤拍拍自己的脸颊,稿纸上的疏影也跃跃欲试地跳动起来:他来到这里,是下定决心要断绝那些长久以来伴随着自己的束缚、走向一个不能被保证安定却充满不可思议的未来——

  兀的被打断了内心高涨的澎湃,加藤往门口望去。“啪唦啪唦”的响声还在持续。

  “……诶?”

  一只奶茶色的折耳猫从狭窄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像是缩小后又重新膨胀的云团。猫见到他,仿佛只是见到熟悉的归客,软乎乎的叫了一声,然后径直走到他面前躺下,扭着身体打了个滚。

  应该是旅馆家养的,掉毛什么的或许没那么严重。加藤谨慎地伸手,摸了摸猫粉色的脚蹼,猫便凑过来嗅嗅他的手指。他舒了口气,用手背轻轻抚摸猫额头上的纹路。

  “嗯?舒服吗?”

  加藤饶有兴趣的问道。猫琥珀色的眼睛悠悠眯成细线,却又突然一顿,转头盯着进来的方向。

  他随着折耳猫的视线抬起头。刚才趟门的缝隙不知何时被全部敞开。斜靠着门框,一个高瘦的男人双手抱在胸前:

  “……猫过敏的话,最好还是不要靠这么近噢?”

  加藤愣住了。只见男人俯身,一边喊着“みるく”一边朝折耳猫招手。猫却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男人无奈的抿起笑,走进房间把猫抱了出去,然后拉好门,才再次回到加藤面前,俯身跪坐下来:

  “欢迎光临,加藤桑。我叫小山庆一郎,是旅馆的主人。”

  “啊,不好意思……”

  加藤连忙鞠躬。想必这位也是刚才擅自玩弄的猫的饲主。他一下子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您好……”

  他稍微抬起头。自称旅馆主人的男人投来一种他不曾感受过的视线,比起打量人,更像是在观看一部重温过多次却依然难以释怀的老电影,细长的眼睛里,压抑着过于温热的光点。

  继而他看到小山扬起笑容:

  “今天天气这么好,我带你到镇上转一圈吧。”




  性格里最令自己讨厌的温吞的部分将加藤带出了布置好稿纸的冷气舒适的室内。阳光曝晒得闪闪发亮的店铺的挡棚间,高高悬挂的灯笼与彩旗是正值祭典的符号;安置在街心的神輿的顶端,凤凰雕饰的尾羽被热风掀起金色的流光。是他从车站直奔旅馆来时没有经过的商店街,陈旧的风情中洋溢着鲜活的力量。面前飞跑而过的小孩子高喊着与小山打招呼的声音随身影眨眼间消失在拐角。除此之外,便没再遇到什么行人。整个镇上好像都在悄悄铆足精力,等待即将降临的夜晚的欢庆。

  小山热情地询问他旅途是否劳累,对旅馆的印象如何。加藤一一回答——自然没有说出刚才细小的不满。一路上光是听旅馆主人滔滔不绝,自己不闻不问好像实在有些失礼,于是加藤犹豫着开口问道:

  “所以……您一直经营旅馆吗?”

  小山见他主动打听起来,好像十分高兴,笑着摇了摇头:“我啊,以前在东京的电视台做主播,前两年才从母亲手里正式接手这家旅馆。”

  “完全是不同的领域呢……”加藤微微瞪大了眼睛。

  而小山却话锋一转:“而你一定是想成为作家,对吧?”

  “诶……?!”

  “不好意思,看到你放在桌上的稿纸,就擅自这样揣测了。”小山抬起手蹭了蹭鼻子,将诧异而顿住的加藤落在了身后:“但是,成为作家的话,会遇到很多困难呢。比方说作品不畅销,难以养活自己,没法和家人交代……”

  加藤赶忙追上小山。并肩走出去数米,他僵持着抿了抿唇,最终只能点头:

  “……您说的对。”

  “对了!我就说怎么这么别扭……”小山突然抓抓后颈,冲他一笑:“别用敬语说话了,怪不习惯的。叫我小山就好,当然也可以和我朋友一样,叫我庆酱。”

  与他对视三秒,加藤还是没能回以同样爽朗的笑容:“……小山桑。”

  “哈哈……”小山倒是十分释然,眉眼里透出一丝从容:“嗯。果然是しげ酱呢。”

  饶是见过各种各样八面玲珑的人,但加藤好像还从没在初次见面一小时内就被赋予如此亲昵的称呼。就好像压根不是“初次见面”,而是早就有着与亲昵的称呼相应的什么联系。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再哪遇到过小山:像这样在都市里优秀拔尖的元主播,倘若曾经在生活中出现,自己绝不可能轻易忘记才对……

  “啊,稍微等我一下。”小山叫住他,指了指一旁的树荫:“那边有个神社,我想去还个愿。”

  完全被藏在树林间的神社甚至看不到鸟居的岛木,穿过一片庇荫,才总算瞧见不大的神龛。说是神社,也就仅此而已。但小山站在神龛前的背影看起来虔诚极了,加藤远远注视着他,一时间想象不出这样一位旅馆主人会有什么需要祈求神明才能得以实现的心愿。

  坐拥着安定的产业与充实的生活,再加上能言善道和堂堂仪表,想必就算是旁人求之不得的心仪的对象也肯定能够手到擒来吧。加藤双手抱在胸前,望向一旁荫影斑布的绘马架。空荡荡的架子上零星挂着几个结了蜘蛛网的绘马,最高处一个甚至粘上落叶的,被流动的空气翻转过来,他定睛细看,发现女孩子般圆润的字体没带署名,只暧昧的写着一句“希望还能再次相遇”。

  既然小山桑前来还愿,说明这个不知名的神社还是很灵验的。那么这个愿望或许也已经在什么时候得以实现了吧——没由头胡乱飘远的思绪很快被小山扬声一句“久等了”给拉扯回来。

  “那个,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刚才那些话绝不是想要说教你噢……!”小山仿佛有些迟的察觉,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

  “……没关系。”

  不如说都是预料中必经的挫折。劝说自己时,这样严苛的话语也不是不曾出现在加藤自己的脑海中。可小山却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即便作品卖得不好,挣不到钱,身边渐渐失去了支持的人,也还是希望你能写下去。”小山挑了挑眉,转念一想,又笑着说道:“或者,就算写得不痛快了、再写不出什么,世界上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值得眷恋呢。”

  “嘛……嗯。”

  加藤不可置否的应着,却摸不清兀然沉重的他的话语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深意。他觉得自己尚且配不上,就好像年轻的女孩子不应该穿黑色的着物一样,又难以由此发问,只好安静地顺从着小山的脚步周游了这个午后宁静的沿海的小镇。




  夕阳下沉之际,从海的方向隐约可以听到杂拍子和热闹的声音,加藤总算找到借口,将苦战数小时也没能填满一半的稿纸和电脑收了起来。入浴稍微放松神经,从业员恰好送上了晚膳。享用完旅馆丰盛的餐食、正准备重新调整状态投入写作,加藤还没取出稿纸,就发现到房间来撤走餐具的人是小山。

  “……晚上好。”

  “晚上好。”大约是见他换了浴衣,小山问道:“房间的温泉怎么样?”

  加藤连连点头:“小山桑之前不告诉我的话,我一开始都没发现在趟门后头……还以为要下去大浴场才有呢。”

  小山扬着笑容,利落的将餐具收好,摆到室外的门口,滔滔不绝道:“既然用过了温泉,那我带你去看烟火吧?我们这里为了振兴观光,每年夏天都会和祭典同期举办持续两个星期的烟火大会……”

  “不麻烦小山桑了!”加藤迅速推辞道:“旅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吧?不用跟着我一个客人……”

  小山却丝毫没有动摇:“因为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

  加藤的目光躲闪到浴衣的织样上,小幅的点了点头。小山笑着回答:

  “没关系没关系!带しげ酱去没有人的地方……包在我身上。”




  旅馆的玄关前,加藤接过小山递来的木屐,随着他缓缓前往与住客们还有大部人流所不同的方向。

  就算坚持呆在房间,等烟火缭乱时也照样会被打扰。而难以完全沉静下来面对本该驰骋的构思,原因加藤清楚。

  他怎么也没法置之不理。就好像被细小而刺痛的气泡焦灼口腔,难以用清晰的言语表达。即便注视着小山略高于自己的背影近在咫尺,有些想要询问的也如同在汽水的玻璃瓶中被相隔以遥远又朦胧的屏障。加藤想,又或许只是路灯起伏的光圈模糊了视线……

  “嗯?怎么盯着我啊?”

  小山转向他。加藤一愣,连忙摇头:

  “啊、没什么……不好意思。”

  “哎呀,不用道歉啦。”小山反倒爽朗地撞了撞他的肩,十分愉快的长舒了一口气:“呀……真好啊、真好,可以像这样……”

  “嗯?”加藤看向他。

  “啊、”小山很快收敛了话音里动容的余温:“我是说,最近怪热的,难得今晚还挺凉快,可以像这样散散步……”

  距离喧哗的中心越来越远,绕过大半道海滩,缥缈的灯火隐约勾勒出防波堤的轮廓。在堤坝伸出海岸的尽头,伫立着一座白色的灯塔。小山告诉加藤,说因为镇上增设了一条通往市内的预约制航路,所以是这几年才新建的。平常会开放用来瞭望观光,但为了避免灯束扰乱烟火,祭典期间基本暂停了对外预约,灯塔就会锁上。

  “——不过呢!因为航路建设的时候我捐了钱,所以有我一份钥匙!嘿嘿……”

  小山从口袋里掏出一串叮当作响,在加藤面前摇晃起来,得意洋洋的笑容微微皱起鼻子,可以看到露出的牙齿,忽然让加藤想起了动物园里的狐狸——必须是动物园里只知道晒太阳和打滚玩的那种。

  “所以小山桑有船吗?”

  一边看着他打开灯塔的门,加藤一边问道。

  “没有没有,”小山瘪了瘪嘴:“就算买了船我也不会开……”

  “那为什么要捐设航路啊?”加藤不禁有些好奇。

  “嗯……堵车的时候不想迟到?”

  像是自觉借口容易遭到质疑,小山拉开门,朝他挥了挥手:“快上来吧!”

  灯塔里只有从高处的小窗外透入的薄薄一层亮光,雾似的笼罩着狭窄的螺旋阶梯,像是不属于自己的童年时代的那种秘密基地一样。不知盘旋向上绕了几圈,终于听到小山摆弄钥匙的声音。 

  俯身穿过低矮的铁门,凉爽的空气迎面袭来。灯塔的瞭望台上,可以看到辽阔的夜空衔连着无垠的海面,漂浮着犹如晚霞余韵般的钝紫色,在细小的闪烁中,烟火船与警卫的船只停泊,蜿蜒的岸边灯火扑朔饱满,宛如从天洒下人间的无尽宝藏。

  “怎么样?是个没人的好地方吧?”

  小山问道。加藤凝视着眼前的光景,像是无暇回答。半空中,鼓动的海风在鬓发间划过流线,刺激着已经惯于炎热的皮肤。点缀着星光微弱,很快就要迎来烟火华饰的夜空像是什么也不知道、又像是早就已经明白,却依然恬淡,安稳如常。

  “……我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样看过烟火。”加藤看向小山,语速轻快:“专门找一个好地方,然后……怎么说呢……”

  小山欣然接上他的话:“怀有期待?”

  “嗯。”加藤连连点头:“可以很单纯的去期待些什么。”

  等着什么必然发生的、然后为此期待。长久以来,他的“必然”都安定得丧失了“期待”,左不过是从规矩乖顺的昼日与无人知晓的夜晚的夹缝间偷偷猎取属于自己的快乐罢了。既然决定今后要将自己的快乐无限放大延伸,从此缺失了的一些“必然”的生活,是不是渐渐地就更难与“期待”产生联系?

  “不过,我们镇上的烟火师拿过国际奖项,不少客人是专门跑过来为了欣赏烟火而光顾的呢。”

  小山侃侃而谈。加藤草草点了点头:

  “感觉愿意专门跑来看烟火的人都很有活力啊……”

  像是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小山轻笑,继而转移了话题。

  “话说回来,しげ是在来我的旅馆之前辞职的吗?”

  “嗯,上周……诶?!”脱口而出之际加藤突然察觉:“你怎么知道……”

  “啊……我是猜的啦。”小山有些蹩脚的抿了抿嘴:“你的预约申请写的职业是自由职业……”

  加藤抬起手拨顺被吹乱的头发,然后无奈地抓了抓后颈:

  “因为想成为职业作家,所以辞职了。打算在小山桑的旅馆小住几天,然后往东京去。”他微微低下眼睫。“……在小山桑看来,肯定只是不计后果的一时冲动吧?”

  这份冲动在过往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始终被积压。“职业作家”或许最初只是冲动喷薄而出的裂口。他原以为自己可以沿着百千人每日通行的道路,去往被父母安排好的职场,经年累月安受着平凡的烦恼与平凡的幸福,就这样缓缓度过一生。但断续冒起又按捺的途中,有些念头或许只变得更加清晰:趁着年轻,他想痛痛快快的活一场。

  加藤的朋友不多,自然也没有和什么人商量过这个决定。自知没有一言既出就能不再胡思乱想的果决,更加没有对全世界大声宣告梦想的勇气,可是在近乎陌生人——小山的面前,却反而简单的连同优柔也一并说出了口。

  “不是噢。”

  小山的话音轻盈落在耳廓,带着极具安抚的力量:

  “为自己的一时冲动付出了实际的努力,在我看来,是很需要勇气、值得尊敬的。しげ酱,果然很厉害呢。”

  “不不不……”

  自觉的谦卑很快被胸中涌起的欢喜打断。陌生人的关怀就算归类到礼貌的奉承也毫不为过——但感受到的真切的温柔却笔直地重合在心跳的节奏间,让加藤不由得上扬起微笑:

  “谢谢你,小山桑。”

  见他坦诚接受了自己的鼓舞,小山的笑容好像也更加放松,此时的神情也真切的饱含着夜空般静谧的温柔——他微微亮起眼睛,指向围栏外,抬高了语调:

  “烟火好像开始了。”

  随之绽开的金色烟火被空气延迟了爆破的回响,就像野兽踏过原野,微风拂过草叶,烟火船也不过是在空中留下短暂的足迹——一道接着一道,盛大的,欢腾的,逐渐在五光十色中飞奔起来,照亮了纵横数亿年广袤的黑夜,也平定了独自怀揣的渺小的不安。

  “小山桑,”加藤靠在围栏边,与小山攀谈起来:“烟火,是每年都有吗?”

  小山点点头:“算是吧。从我小时候开始,镇里为了更好的宣传祭典,才增加了烟火的项目。”

  “每年,然后每次都持续两周?”

  “对。虽然除了今天第一天还有最后一天以外,每天放的时间都很短……”

  “啊……”加藤微微皱眉,轻叹了口气:“小山桑每年都得连着看这么多天,肯定很不喜欢烟火吧?”

  小山却兀的陷入沉默。该不是说错了话吧——加藤看到他努力做出笑:

  “……嗯。是。小时候有段时间是不喜欢。”他说着,忽然氤氲了眼睛:“但是……”

  “但是……?”

  小山撇开视线。因而陷入阴影的侧脸悄悄地咬了咬唇。短暂寂静的空气缱绻着海风交杂烟雾薰然。加藤听到他深呼吸的声音:

  “虽然很唐突……请问可以和我交往吗?”

  “诶……?!”

  加藤顿住了。烟火的巨响一下子在胸腔里变得清晰可闻。

  “那个……我、我是不是以前在哪里见过小山桑?”他局促的问道:“总觉得你和我说话的语气,好像我们从前就认识似的……”

  小山久久的注视着他,似乎没打算要解释——就像老电影来到了最难忘不可言喻的情节——然后猛地深深鞠躬:“如果可以的话……还想了解更多有关于你的事情。”

  小山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加藤也没有那种可以把别人的真诚当做玩笑去敷衍的轻率。他试着稳下慌乱的思考,可还是难以抓住脑海里四处逃窜的冷静。

  “不好意思……!果然好唐突啊,对不起对不起……”

  小山缓缓直起身,视线里显得急切而咄咄逼人的黯淡下去,像是要盖掉刚才的突兀般抬高语调:“我们回去吧!赶在散场的人流之前……人一多起来,回去的路可不好走了……”

  他匆匆沿螺旋的台阶离开灯塔。空中争相绽放着烟火的色彩,加藤跟着他,视线只一味地低垂。路地混杂着沙粒,一步一步碾碎胸腔里的余温。街道的方向,已经能远远看到绵延的灯笼散发出鹅暖的光晕,召唤着一些惴惴不可名状的情绪似乎即将归返到寻常的轨迹。

  加藤停下了脚步:

  “……如果小山桑觉得我可以的话。”

  区别于夏夜的悸动席卷了心底柔软的角落,宛如海浪扬起飓风,掀翻了常识内的一些腐朽。他从未被谁如此熟知,甚至不需要做出任何牵强附和,仅仅凭借着这样短暂不到半天时间的体验,他感到自己像被卷入了什么因缘的漩涡,不愿也不能去回避这样奇妙又笃定的答案。

  见小山愣在原地。加藤连忙走向他的身边:

  “那个……请多指教。”

  “啊……嗯!请多指教……!”

  小山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与先前都不相同的、极为柔软的神色。他不知所措的嘿嘿笑着,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攥了攥手心,又往衣角擦擦,才终于伸向加藤:“那个、可以牵手吗……?”

  “噢、嗯……”

  加藤局促的点了点头,继而感觉到小山的手触碰到了手腕,滑下的手指沿着无措张开的指缝,与自己的紧紧相扣。

  空旷沿海的路边渐渐与祭典的欢声相合,如同穿过冗长的时光,迎来一场迟到的庆典。夜海寂寥沉入风声远去。身后,烟火还在不断升起,但加藤没有回头,他悄悄瞥向小山——沉默的笑容中,被过分用力牵住的手连指节的血管都在隐隐作痛:

  “……对不起啊,”忽然,他听到小山这样说:“让你等了这么这么久。”

  “什么……?”

  “没什么。”小山却又大幅的摇了摇头,晃荡起与他相连的手:“呀……今晚的风可真凉快,哈哈……”

  加藤看向他的侧脸。小山带笑的眼角被遥远的烟火不断地萃落出忽明忽暗、宛如流光的剪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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