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佐]七年
……OOC慎入。
我在一乐那儿打包了一份加了两倍份鱼板的叉烧味增拉面，往火影办公楼的方向走去。
今天天气很好。我刚刚结束一项长期任务回到村子，原本想回家卸下一身暗部装束冲个澡再出去的，可想了想要是这么做的话一定得拖到下午才能出去了吧——所以还是没这么做，直接就去了一乐。
在往拉面里添多一份的鱼板时，连一乐大叔都开始夸奖我是个贴心的部下了——虽然被做出这种评价，我并不是很高兴，可还是笑了笑算作回应。
穿过楼道，很快便到了火影办公室的门口。犹豫了两秒，我还是决定敲敲门。门的那端传来刻意佯作精神充沛的“请进——”的声音，我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六代目火影的羽织被随意的搭在了办公椅的背后，金发的火影大人，正蹙眉攥着笔埋头审阅着什么文件。这对于他来说已经是日常了。我知道，就算我走到他的面前，他还是会连头也不抬一下的。
我把热腾腾的拉面摆在办公桌上没有堆放文件的地方，望着他低着头一脸认真的模样，最终还是决定提醒他一下。
“帮你带了拉面。记得吃。”我说。
“嗯，你出去吧。”鸣人看也没看我一眼。
于是我便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才被鸣人叫住。“啊！原来是佐助啊！”
心里忽然有那么一点点高兴。我转过身去望着他。鸣人朝我笑了——说是公式化的敷衍或许有点过分，可那的确是看不出什么明确感情的笑容。
鸣人维持着刚才那种微笑：“好久不见了啊我说。”
“是啊。”我点点头。
“你……还有事吗？”他有些僵硬的问。
“嗯，待会儿还要上交任务报告。”
任务报告明天再交也完全没关系。我在心里反反复复的对自己嘱咐，可最终说出口的还是谎话。虽然这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这样啊，那你去忙吧。”说罢，鸣人扬了扬嘴角，再次埋头苦干起来。并没有多瞧我一眼。
我走出办公室，小心翼翼的带上了门。
我好像一路上都在叹气。不过到最后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时，我已经坐在了自己家的沙发上。
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四年前在同样在火影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很不真实。
四年前在火影办公室里，同样是我任务归来，可那时我没有帮他带拉面作午饭，也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眼中所见也并非是鸣人伏案专注的样子，而是他飞扑上来贴的很近很近的苍蓝双眸。
他穿着六代目火影的羽织，用那种现在或许再也没机会听到的聒噪而活泼的嗓音大叫着我的名字，说“欢迎回来”。我嫌他太吵，问他到底干什么。鸣人咧嘴笑着，让我坐到本该是他的办公椅上，从身后变戏法一样捧出了一个蛋糕，然后告诉我，今天是我的生日，他要给我庆生。
我愣住了。这么多年来我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鸣人喋喋不休的告诉我，这是他在村子里最好的甜品屋订的，说是知道我不喜欢吃甜的，所以特意嘱咐了店家少放糖。然后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站在我面前，像是一只邀功请赏的大型犬。后来我们两个一起吃掉了那个蛋糕。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至今还记得他的嘴角沾上了奶油却还毫无自觉的望着我笑的模样。
他说以后要是都能像这样就好了，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什么的。说完他就脸红了。我下意识一拳揍了过去。
“说什么胡话？！你这个大白痴。”
可当时我是有一点高兴的。虽然什么也没有说，过后也没有对任何人感慨，可我是真的很高兴。
那时候我回归木叶三年，几乎在村子里的每一天都能见到鸣人。他总是粘着我，事事都依着我，害怕我像很久以前那样不辞而别。
这是他费尽千辛万苦让我回心转意回到木叶以后，心中残存的不安，却让我有些沾沾自喜。这种来自于鸣人的温暖的感觉、还含有一种十分暧昧的不可名状的感情。甚至让我产生了“这个人就是我的归宿吧”的错觉。
今天是我的生日。是四年前他的提醒才使我回想起来，然后不知怎的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我换下一身带着血腥气的装束，走进了浴室。
没错，仍然是不知怎的——四年足够改变很多东西，比方说样貌，比方说信仰，比方说两个人之间原本已经到达顶点的关系，渐渐的、冷却了下来。而在这四年之间，我就像一只泡在盛有舒适温水的锅子里的青蛙，只顾贪恋享受，浑然不觉水温愈发上升，最终把逼到一个足够将自己弄死的至高温度。温暖的感觉让人迟钝、让人麻木，最后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呼吸——
这个比喻好像不太恰当？可的的确确是同样的感受。我和那只被烫死的青蛙。
我关上淋浴头的阀门，莫名的笑了笑。
可我并不是突然间察觉到的——我和鸣人之间淡下去的关系。总之、逐渐的，在一次又一次交谈和碰面之中，鸣人的语气和用词由诚恳转为平淡，最后甚至掺杂了一丝敷衍的气息。我是能够察觉到的，可是我什么也没说。
毕竟那不是从血液里延伸出来的关系。就算是轻了、淡了、断了，我也没有任何理由去责怪。啊、如果是血液里延伸的关系，我更没法责怪了啊。
说实话、最初察觉到这一切的我，没有伤感。这是势所必然的嘛——我早就这么认为了，只是曾经我没有证据能让这个说法站得住脚。然后就开始再一轮的试图相信，相信这一切、我所固执认为的一切，只是一个虚伪的假象。鸣人大概只是累了，最近事务缠身，是呢他还要张罗中忍考试的事宜——啊不对中忍考试上个月已经结束了呀。
就是在这样只有自己才明白的慌乱的自我欺骗中，我得到了证明我的想法不是假象的证据。
最近为止，至少是在我长期任务开始之前，鸣人再没有推拒日向家安排的与日向花火的相亲。没错，不是少时仰慕鸣人的雏田，而是作为日向一族的宗家继承人的花火，才有资格承担日后火影夫人的重任。
我曾亲眼看见过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相谈甚欢的景象。虽然我并不清楚日向花火是个怎样的人，可至少——绝对要比我更加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吧。她朝鸣人笑了。鸣人抚了抚她的头发。如果是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躲开然后说“吊车尾的把手拿开”。可她没有。
啊、原来是这样吗——第一次这样感觉到的时候、心口，整个身体忽然间空了起来——被掏空，被一种无法名状的失落感掏空，一干二净。
对于这个结果，就算有错，错也是在我。从未给过任何回应的我，是促使鸣人与我疏远的罪魁祸首。
而我为什么会如此失落？枕巾上的泪水给不出答案。
我已经很久没有落泪了。大约有七年没有落泪了。
天色已经黯淡了下去，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间，已经躺在床上很久的我，随手抓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了呢？
大概是从第一次接受鸣人的关心开始，有些东西就向着只能朝前、不能后退的地方前进了。原本以为会沿着安排好的轨道往下走，无需我来费心，只管朝前走，就会到达一个彼岸。一个阳光万丈的、理想化的彼岸。
可我错了。我总是犯错。我以为这回会有人来救赎的——可我又错了。
躺在床上，我突然想起鸣人曾经说过的很多话。原来我都是记得的啊，那些或许连他本人都忘了的话。
绝对要把你带回木叶？——然后呢。他绝对没有想过吧。
到另一个世界去相互理解？——把手覆在胸口、我已经感觉不到当时说出这话的那个少年。而那时候听他说出这番话的少年，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现在的我也不得而知了。
我不再是我。因为我不再是谁的谁。七岁时是哥哥的抛弃和全族的死带给我同样的感觉，可是如今我已经没有勇气像年幼时那样放声哭泣。躲在被子里强忍呜咽显得那样狼狈。
我是我自己。这么想的时候，我强迫着自己去释怀，做不到的时候，我干脆就去承接更多更多的任务，在无情的抹杀中找不到让自己回忆的空隙。
比起现在在众人的扶持与支持下如鱼得水的管理着村子的他而言，我才是那个最笨拙的人吧。连真实的心情都没法传递出去。甚至连憎恨他的理由都想不起来——
怀揣着这样混乱的心情，我陷入了睡眠。
***
从下一个任务脱身的时候，天气已经进入了秋季。
我直接回了家。到了家门前，我看见信箱里有白色的信封露出了一个角。我大概已经知道是来自于谁的了。
回到屋子里，用小刀将漂亮的蜂蜡划开。里面是张卡片，是很鲜艳的颜色。
是漩涡鸣人与日向花火的婚礼请柬。
我长舒了一口气。想了想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这张请柬呢——最终我选择了微笑。
就算没有亲耳听见，可我还是能够感觉到向我讲述即将结婚的喜悦时，鸣人那独特的、缓缓的、温柔的语气。虽然说的不再是惊天动地的誓言、或是隐匿着关心的话语，可在这个瞬间，我还是不可避免的回想起，曾经是那样的我、被那样一个少年——怎么说呢，虽然感觉或许不太恰当，可似乎只有这样的比喻能够表达我的心情。
——曾经是那样的我、被那样一个少年，当做宝物一样小心翼翼的捧在了掌心。
我希望自己是高兴的，可我不是高兴的。我攥着那张请柬很久，然后放下，塞回了信封里。
事到如今我也没有理由去责怪任何人。去责怪曾经那个一心一意的少年，抑或是去责怪现在这个充满幸福的男人。
我还是宁愿相信谁也没有错。因为我还是会想起那个翘起脸颊上六道胡须，眯起苍蓝色眼瞳对着我笑的那个人的模样。从我回到木叶的那天起，我以为那是会陪伴我直到尽头的微笑。
为了能够再看一眼那样温柔的笑容，即使不再是面朝着我，我也一定会出席婚礼的。
七年——又何止七年。我想，也是时候放下了。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