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成]恋祭り
终于还是对这首歌出手了（………………）
西给第一人称！注意避雷！
普通的青梅竹马
不算be（（（
祭奠没有去成的烟火大会_(:зゝ∠)_
~恋祭り~
啊……又在教室里睡着了。
醒来时教室已经空无一人。冷气应该也停了很久，脖子后面全是黏糊糊的汗水。稍微有点头痛，于是坐了一会儿。伸了个懒腰，继而发现手臂不知是因为被自己压到还是因为染上了夕阳的颜色，变得通红。
……果然还是好讨厌夏天。一旦热起来就会不知不觉的睡着。虽然我一年四季都很容易犯困就是了。
挎上包离开教室，穿过寂静的过道和校庭，我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蝉声还在不断摩擦着暑热。远处，热闹嘈杂的欢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祭典的出摊沿着神社一直开到路口延伸出去，早晨路过时还只是骨架的样子，现在便被色彩丰富的铺面与油烟味和叫卖声撑起，变得躁动起来。
为了避开人群，我在路口停下。等红灯结束穿过马路，就能沿着安静点的路回去了。
“啊啊啊！”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拔高的哭腔。
“しげ！しげ酱——”
回头望去，便看到一个穿着深灰色条纹浴衣的身影。个子高挑，身材挺拔，这是从哪来的休息时间的歌舞伎演员——
为什么会是小山啊。
“诶？怎么了？……有那么不合适吗？”
小山低着头，上下看了看自己，然后有些犹豫的望向我。
“没有。”我回答。“就是一下子没认出来。”
“吓死我了……”小山松了口气：“刚看你的表情整个人都呆住了，还以为你觉得不好看呢。”
诶……表情有这么明显吗？倒不如说是因为太合适，比平时见惯的样子太过不同，以至于一瞬间有些恍神了。
“所以你也是来玩的吗？”小山问。
“路过而已。”
身后，红灯即将结束，传来短促的嘀声。
“不赶时间吧？”
“时间倒是不赶……”
很快，绿灯开始，响起富有余裕的节奏。等待的路人纷纷朝马路对面走去。
“那稍微陪我一下吧。”小山笑了：“而且今晚还有烟火，可以一起看噢！”
“等等！”我连忙说道：“要到烟火时段就不是稍微陪你一下了吧？”
小山抓了抓后脑勺，企图糊弄过去。“时间很快就过去啦……”
“才不是呢。”我瞪了他一眼。
“行啦，不好意思，就算是请你陪陪我吧？”小山双手合十，微微俯身凑近我，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今晚吃什么都是我请客噢？可以吗？”
“可是……”
绿灯将停的短促嘀声正在催促。
“走吧走吧！”小山挽着我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把我带往人群深处：“现在正热闹呢——”
可是——
“……你女朋友呢？”
我望着各色花样拥挤的身穿浴衣的人群。而他则像是被问到了棘手的问题般撇了撇嘴角：
“别提了，刚才还跟我在一起的。但是走着走着突然遇到了她的朋友，然后说是不想被看到，所以就跟朋友去逛了……”
“那还真是可怜啊，小山桑。”我半开玩笑道。
“我今天啊，就是为了她才穿浴衣的。想说难得可以浴衣约会来着……”小山说着，将自己的右手手掌举到面前，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十分钟之前这只手还是被牵着的啊！十分钟前！！还有残留的温度……”
“……你是女孩子吗。”
虽然这本来就很像是他会干出来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想吐槽。手被牵住又松开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残留的温度”好吗，相反会感到凉得比较快才对。这个人被少女漫画荼毒太深了吧。
“唉……”小山怏怏的走到了我的面前：“那你多看我两眼吧？”
“哈？”
他像个人偶一样自顾自的转了一圈，摆出谄媚又可爱的笑容：“别浪费我穿浴衣出来的勇气嘛……”
“……”
……多看两眼？搞不好会发生一些超出预想的事情，我才不敢呢。
可能是看我不说话，小山就又自言自语起来：
“也不知道女孩子都在想些什么，明明答应我一起出来玩的……唉，真是猜不透……”
我便附和道：“是啊。”
“诶……しげ也有类似的体验？”小山愣了愣。
我摇了摇头：“那倒没有。”
“真的？”小山好像对这个很在意似的，直盯着我：“没有瞒着我？”
我也笔直的注视着他：“要是有的话怎么可能不被你知道。”
“也是，”他看起来十分愉快的松了口气：“しげ看起来就不像有什么恋爱经验……”
我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也太失礼了吧。”
“这是pure嘛pure……嘿嘿。”小山随口糊弄着，目光忽然被红灿灿的摊位吸引：
“啊，我要去买苹果糖！等我一下噢——”
望着他头也不回的钻进摊位前的人潮中，我默默地扬起视线。区别于嘈杂的祭典的暖色灯火，安静通透的绀蓝已经渐渐将夜空铺满。
……恋爱经验的话，我很丰富噢？如果算上单恋的话。
我暗恋小山很多次了。
虽然对象是同一个人，但还是想要用次数区分。第一次留意到自己喜欢他，是在小六的暑假。具体是哪个瞬间已经记不清了。中二的时候也不记得是赌什么气，突然就不想喜欢他了；然后因为那年寒假他没有回老家，常常跑来找我，所以就又随着春风渐渐复发了。到后来中三，想要专心面对升学，我一度打算彻底放弃，但正巧小山为了大学面试而从眼镜毕业，带起了隐形。于是我便再次找到合适的理由，重新喜欢上了他。
每一次重复却又不完全相同的心情中，有什么改变了，也有什么丝毫没有改变；每一次不完全相同却又重复的心情中，肉眼可见的他的成长，紧随其后的我大概也有所成长了吧。
不久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差不多该放弃在大学里眼花缭乱的小山了，但今天，此时此刻，可能又要——或者坦诚一点吧，已经复苏了。那种无法抵抗且不能否认的感觉，在没有妨碍到这个世界上任何生物和非生物的规律运转的情况下，悄悄地，悄悄地，将我填满。
好糟糕啊。完全没有成长好吗。这么一想，我根本就是彻底栽在这个人身上了啊。
小山津津有味的将苹果糖的糖衣全部吃干净，才终于咬到鲜红的果皮。被咬下一块的白色的果肉缺口忽然递到了我的面前：
“吃吗？”
我望向他的脸。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让人很是火大。
“为什么把糖衣吃掉以后才问我啊！”
“因为里面不甜啊……”
他倒是直率得很。
“真麻烦……”我避开稍微氧化成淡黄色的位置，咬下一大口，一边嚼着显然十分甘甜的果肉，一边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这样干脆去买棉花糖不好吗？”
“诶……”小山恍然大悟：“对噢……！”
他总是在无关紧要——或者说是太过于简单的事情上变得很迟钝。这样说着，他把苹果糖塞到我手里，跑去买回了巨大的棉花糖，还有一份炒面。
“我没说要吃炒面啊。”
虽然热腾腾的看起来的确很好吃没错。
“这边吃的也就这些了，况且你又不怎么吃甜的……不要客气啦。”
他把筷子掰开，搭在盛着炒面的我手中的塑料盒上。稍微抬起眼所看到的棉花糖般柔软的笑容，径自勾起了千丝万缕的相似的情绪。
“嗯？”小山侧了侧脑袋：“别看着我了，吃吧？”
我连忙望向别处：
“刚才又叫我多看你两眼……”
“不行不行，”小山一脸认真的撕咬着棉花糖：“被しげ酱盯着看会害羞的。”
从远处传来豪迈的祭典舞蹈的拍子，大概顺利的盖过了我心跳的声音：
“……真是搞不懂你。”
大概和他搞不懂女朋友的心情是相似的吧。像是魔女的钟摆，在拒绝的同时，翘起的发尾却又仿佛发出了邀请……好像有这样的歌词来着。
明明近在咫尺，却又感到遥不可及。
算上今天在祭典的开头就把他甩开的那位，小山一共交往过四个女朋友。
我不知道小山都是用怎样的方式追到女朋友的，也很少听到来自于他的恋爱相谈。这家伙如此擅长交际，恋爱方面肯定也没什么烦恼。
话虽如此，但他每一段交往时间都不是很长，最多也不过三个月左右。这样算一下，全部加在一起应该也不如我和他一起放学回家的时间长吧。
……会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好讨厌。根本是被比天气还要炎热的什么烧坏了底线。
而小山却对此毫无所知，依然在我身边侃侃而谈着这几天大学里发生的琐事。反而让我更加产生了某种背德的不安。
本来也不是什么很完美的人，无趣又自我中心，缺点已经累积到可能会妨碍生活的程度。所以，只有在依靠着小山的时候，我看起来可能才更像一个健全完整的人。
倒不是说自己不健全啦……自我感觉还是很健全的。不过因为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所以常常需要依靠小山才能顺利的融入一些场合。只要和小山单独待在一起，一些我所没有的，我所贫弱的，都如同曾经被严冬干枯的树枝，不可思议地冒出青色的嫩芽，变得异常生动起来。
消失了我的严冬的，一定是早夏般的他的温柔吧。
他的温柔，就像空气中挥散的薄荷香精，让人忍不住想要深吸一口，以填满胸腔，乃至全部身心。
空气中挥散的薄荷香精，是谁都可以轻易把握的廉价的香气。这点也早就心知肚明了。他对谁都很温柔，对谁都会流露出一点可爱的破绽。但不是有那种嘛，喜欢廉价食物的糟糕的味觉。我可能就是那种很糟糕的味觉吧。
……不对，不对不对，小山才不是廉价食物。为什么要想出这种无聊的比喻。我指的是一方通行的对象限定。
他什么时候才能察觉呢？或许永远都不会察觉吧。或许已经察觉了，但还是觉得维持现状比较合适吧。
维持这样的距离，是不会造成多余的困扰的。
没有小山，我当然不至于到要死要活的程度。那些事情我自己大概都能去做，只是更加容易变得精疲力尽，更加难以喜欢上别人罢了。
“你要什么味的？”
小山在波子汽水摊前犹豫许久，然后把问题抛给了我。
“柠檬。”
“诶……”小山皱起了眉头：“也太王道了吧？”
“王道就是选了也不会错的意思。”
这家伙大概又在犹豫一些很神奇的新口味。好像并没有从我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再次转回堆满在冰块里的波子汽水，摸了摸下巴：
“但是你看，那个草莓可尔必思味看起来不是很新鲜吗？”
啊，猜中了。
“那你自己试试不就行了。”我瞥了他一眼。
“可我还想试一下蜂蜜炼乳味……”
……最近的商家都在搞些什么啊。专门给小山增加没有意义的烦恼吗。
“反正我要柠檬。”我回答。“你慢慢考虑吧。”
“唔……”小山咬了咬嘴唇，然后从钱包里翻出几枚硬币，递给忙碌的摊主：
“请给我两瓶柠檬味——”
“和我一样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么久啊？！”我忍不住叫道。
“好啦好啦……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小山反而笑了起来。他把滴着水珠的汽水瓶递给我：“喏。”
留给客人们按瓶盖的桌子人满为患，小山说要不去别的地方吧，然后我们与祭典舞蹈的人群擦身而过，往神社的方向走去。
热闹的主社前，有一个只供奉着神龛的无人的小神社。于是我们钻过低矮的鸟居，将汽水放在手水舍平坦的边沿，按下了瓶盖。
弹珠冲入汽水，在细窄的凹槽间来回滚动，泛起连串的碳酸气泡，隔着玻璃瓶反射出神社外闪烁缤纷的光点，看起来就像扭曲下沉的烟火。
“呜噢噢噢！！”
把弹珠按下去的同时，小山发出如同见鬼般的吼叫，吓得我差点吧汽水喷出来：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啊……”
“这个冲击力真的百试不爽……而且刚刚按下去的时候的弹珠特别好看，不觉得吗？”
小山把波子汽水高高举起，从瓶底欣赏起来。痛饮时从喉咙里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被微风的树丛笼罩，清晰传入我的耳际。
“啊，有月亮诶。”
忽然，小山发现了倒映在手水社水中的月亮。我抬起头——是很微妙的角度，正好隔着周围茂盛的枝桠，可以清楚地看到一轮满月。
要是可以只待在这里欣赏月亮就好了……比起耀眼的烟火，比起喧哗的街道，对我来说，独处的时间——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值得欢庆的祭典。
再次低下头时，小山伸出手去，划碎了水中的月光，然后又有些狼狈的甩了甩弄湿的手指，看起来就像第一次见到金鱼的家猫一样。
“……你就是因为这么笨手笨脚的，所以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甩吧。”我望着他。
“怎么可能！”小山郑重其事的叫道：“我在女朋友面前又不会这样！”
“但小山桑的本性就是这样的吧？”我打趣道：“下次再有喜欢的女孩子，告白的时候就不要再装帅了。”
小山默默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有些心情复杂的看着我：
“等一下，しげ酱，我现在还没有被甩啊……”
“好，好，”我笑了：“那祝你们百年好合。”
“诶？小山？”
忽然，从鸟居前传来熟悉的声音。循声望去，是小山以前高中的同级生上田，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或许是他在大学的同学。上田走过来，看了看我，然后夸张的朝小山叫道：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新的女朋友吗？还真是可爱啊！”
小山连连点头：“对啊对啊……怎么可能啦哈哈哈哈！！”
一边大笑地摆了摆手，小山起身，搭着上田的肩，和其他几人一起往鸟居外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跟上去比较好，我便一动不动的待在了原地。注视着他们谈笑的背影，比起脑内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便已经默默的叹出一口气。
为什么会喜欢他呢——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也没有人问我原因。只是在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习惯于这种感情了，突然停下反而会不知所措，如同像忘记了什么日课一般。
称之为中毒性的话好像也不太妥当，毕竟也没什么坏处。既然没什么坏处，那就继续下去好了。
……如果有坏处的话，那大概就是，常常会为了很细小的事情而感到低落吧。
像是那种雨天会心情不好一样的感觉。
而我身处在延绵的雨季。
他喜欢我吗？我不知道，也无所谓。雨季偶尔也会出太阳，雨季还有好看的紫阳花。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祭典的噪音即便在神社的树丛深处也还是让人心烦意乱。
果然好讨厌夏天啊。
我不喜欢甜得要命的苹果糖，不喜欢意义不明的波子汽水，不喜欢吵到头痛的蝉鸣也不喜欢污染空气的烟火。但还是会陪他去买苹果糖并且替他把剩下不够甜的芯吃掉，也为了能看到他按下玻璃珠的瞬间惊吓的表情而用波子汽水与他的干杯相碰。蝉鸣在他的笑声中逐渐变得不那么烦躁了。继而烟火上升，照亮夜空，也会照亮黑暗中欢喜上扬的他的侧脸，如此，我便就年复一年的喜欢上了全部的有关于夏天。
啊……但就是说嘛，波子汽水到底还是很麻烦。喝剩一半开始就容易陷入喝不到的局面。这种设计放在现代到底有什么意义。要是这样跟他说的话，他一定会沾沾自喜的告诉我，这是怀旧，是夏日风情，然后还会教我要用舌尖顶住玻璃珠才能顺畅的喝下。我知道噢。才不需要他告诉我呢。但麻烦就是麻烦啊。我为什么非要这么干呢。
因为这样就能待在他的身边了。只存在于他的身边，短暂的，我的夏日风情。
……可我又不需要什么夏日风情。我只想要你啊。
“抱歉，久等啦。”
小山抓着后脑勺赔笑道。
“你跟上田他们去玩吧，”我起身往神社外走去：“正好，我回家了。”
“诶？别走啊！”小山连忙追了出来，略微汗湿的脸容在周围的灯火中流显出焦急的神色：“说是马上——”
高亢尖锐的突破音吞没了小山的话语，长长的尾焰从地面的繁华中窜起，在夜空中迸炸出绚丽的光泽。
和所有人一样惊呼，小山也循着同一个方向扬起了视线：
“开始啦！烟火！”
他便连忙拨开人群，往神社外宽敞些的路上走去。我跟在他身后。接二连三，颜色各异的烟火，很快便驱散了天空的宁静。
好漂亮啊。柳型烟火绽开后逐渐淡去的火星的轨迹、在小山的眼睛里形成的橘色的光晕。然后又有牡丹和菊型，各种花样的——但是我不敢再盯着他，要是被发现就不好了。只好和他一样，望向了夜空。
不是有那样的短诗吗？“想在下一发烟火到来之际握住她的手，就这样不知不觉迎来了第五发”之类的。
我已经迎来了第五年没有牵到他的手的烟火大会了。
“しげ酱！烟火，喜欢什么颜色的？”
烟火的声音这么大，小山却还是情绪高涨地和我搭起了话。
“没有特别喜欢的。”
形状的话倒是比较喜欢柳型。比起颜色，形状不才是重点吗？
……也是，不管什么事情，我和小山的重点总是不太一样。
“我喜欢紫色的！紫色的好少见！”小山兴致勃勃的说着，却又话锋一转：“不过那种最普通的金色其实也很好看啊，怎么办……好犹豫……”
我瞥了他一眼。因为他的犹豫不决并不是难以选择，而是对烟火的喜爱还不到那个份上。又或者是草莓可尔必思和蜂蜜炼乳，到头来依然被王道的柠檬味打败。反正他最终还是会选择早已心中有数的。有些没有被列入选项的，也还是不会有被选择的机会。
他有很多个选择我的理由，也有很多个不选择我的理由。我所知道的，和我所不知道的。将这些理由全部叠加在一起，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们也还是这样的关系。
我想，他应该是没有对我抱有相同的“喜欢”的吧。
小节结尾，一波千轮竞相争放，连续的巨大响声贯彻夜空。小山急急忙忙的掏出手机：
“唔啊！来不及了……”
“不要拍照了啊……”我叹息道：“直接看就行了。”
“唉……可是好可惜啊……”
挥散着烟雾的夜幕暂时安静下来。我悄悄地望向小山的侧脸。他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呢？一定很不甘心吧，好可惜啊——因为没能和女朋友一起看到烟火——是这个意思吧。
“唉，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又生不起气来。”小山望着手机屏幕，抿了抿嘴唇。“我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她不好啦，但是……”
话音未落，第二轮便开始了。头一发就是他刚说过喜欢的紫色牡丹烟火。于是他再次兴奋的扬起视线，隐约的一丝愁容也很快就消失了。
紧接着迸发的烟火不断变换颜色，过于绚丽，连眼眶也不由得感到酸楚。我垂下了视线：
“……别再跟我抱怨你女朋友了。”
小山转向我，显得有些疑惑：“难不成……你喜欢我女朋友？”
“搞什么，”我苦笑的看着他：“我喜欢你啊。”
突然爆破的巨响，伴随着三色的烟火，几乎同时飞上夜空。连我自己也愣住了。
肯定是因为到晚上也不肯散去的暑热，要不就是被烟火的光芒迷惑了眼睛，使得向来都能够绷紧的神经忽然松懈得想要寻找慰藉的出口。
该怎么解释才好啊……
“诶？”
然而，小山微微皱起眉头，凑近了我：
“听不到……”
视野里，夜空再次回归到混沌的绀蓝色。我没有望向他：
“我说你是不是被害妄想。我才没有喜欢你女朋友。”
“嘿嘿嘿……”
伴随着小山的笑声，金色的柳型烟火在空中迸裂。巨大的声响，震得胸腔也跟着疼痛起来。
“就说不想陪你看了啊……”
我碎碎的嘟囔着。结束后散场的人群甚至比围观烟火时还要拥挤。明知道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你不也看得挺开心的嘛，”小山挑了挑眉：“途中还拍了好几张照片呢。”
……他不是一直很专心地在看烟火吗。我只不过是随手拍了两张而已，和他那种“咔唦咔唦”的连拍根本没得比。
不对，话要被带跑了。
“……但是现在人好多啊。”
“唉呀，我会把你平安送回家的啦。”
小山探出手来，很随便地揉了揉我的头发。浴衣的袖摆蹭到我的脸颊，让心脏也变得痒痒的。
“谢谢你啊，今天一直陪着我。”
他望着我，双眼眯成两弯弧线。
“……不用谢。”
急于避开比夜色还要耀眼的他的笑容，我默默地低下了头。
忽然，人潮汹涌起来，几次推搡，小山从我的身旁被冲散了。我连忙四处张望，寻找他的身影。啊，好在这个身高还是很有辨识度的。人群中，很快便瞧见了小山的背影。
于是我快步冲了上去，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还是有些发憷，以至于手在即将触碰到他的半空中尴尬地停了下来。
小山好像有所察觉。他略微低下视线，然后忽然笑了起来。继而，我的手掌便被温热而宽厚的覆盖住了。
“……！”
小山牵着我，顺着人潮往前走去。这只不久前还惦念着女朋友的体温的手，温暖得仿佛只归我一人所有。小时候——很小的时候，还会追着他“けい酱”“けい酱”喊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像这样牵着手，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或者周末商店街散步的途中。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完全没有余裕去追忆。迟来的我的烟火，好像要把心脏炸开一样，迸发出雪白的光辉，在身体里雀跃飞舞起来。
回过神来时，人群已经不那么密集了。他便松开了我。理所应当的。但也已经过于丰盛，甚至让我产生了一丝真实的幸福的错觉。
啊，残留的温度……原来是真实存在的。不好意思，我要向少女漫画道歉。
与其说是残留的温度，倒不如说是被夜风加深了细小的怀恋，微凉的宣告了短暂欣喜的结束。轻轻地，轻轻地，划过了我的掌心。
“人真的好多啊……”
并肩走着，小山好像也有些担心的样子：“差点就走散了。”
“……嗯。”
很快，到了我家前的拐角。再往前两条街，就是小山的家了。
“明年也一起来玩吧？夏日祭典。”
小山笑着问道。于是我点了点头。
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吧。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起来显得过于不舍，小山发出如同叹息般的微笑：
“那……晚安啦。”
“嗯，晚安。”
我注视着缓缓远去的浴衣的背影。几乎与心跳的节奏相同，轻快响动的木屐声回荡在路灯宁静的夏夜的幕帐，渐渐将心中的喜悦和惆怅一一抚平，归拢到一如往常的轨迹的中央。
已经入夜，蝉声却又断续的响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
……今年也还是没能好好的说出口啊。
END
